「你要来一块么？」
黄婷莎摇晃着手里的芝麻饼，靠着装满食品的推箱上，向缩在墙角的林雨沫问道。
「不用，我喝水就可以了」
「我叫黄婷莎，你呢」
她说着也倚靠着墙壁坐下来。
「林雨沫，之前我们互相认识了，不是么？」
「那不算认识，至少我是这么认为」
黄婷莎扯开一包酱蛋，开始享用蛋黄，酱汁和蛋黄的融合，刺激着味蕾。
但很快她就吐了出来，拍打着胸口，眼神涣散，胃里翻江倒海。
「你没事吧？」
林雨沫将视线转过来。
「我现在感觉什么都糟透了，你知道吗，我吃这些食物就会想到外面那恶心的蛀虫，难以下咽。」
察觉到林雨沫的表情变化，黄婷莎继续说。
「其实我一直都很讨厌脏东西，即便是握粉笔，之后我都会洗搓三次手，也许是洁癖或者是强迫症。」
「那么当我们没水洗澡，甚至没有水喝的时候，你岂不是要崩溃了？」
林雨沫顺着她的话题问道。
「也许会，也许不会，我这样强迫症是因为一件事情。」
「什么事情。」
「洪水。」
黄婷莎歪着头，语气十分笃定。
「一场灾难，只不过比现在早了很久。」
黄婷莎侧着脸，在食品框中取出一袋茶饼。
「这是南方水乡那边的特产，你确定不来一块么？」
林雨沫看着对方的眼睛，犹豫了一下，伸手接过，咬了一口。
又酥又脆，清香在扩散。
「南方降水频繁、河网稠密、地势又低平。
自古以来就是洪水泛滥的地带，古人一直治水治水，到现在依然阻止不了那场灾难。」
黄婷莎也自顾自地咬着饼。
「那一年因为一场台风，冷暖空气交汇形成稳定持续雨带，长江中下游的沿江地区出现入汛以来最强降雨。
风和雨几乎成为了世界的主宰，所有的东西都让水冲走。
衣服、书、家具都消失了，我们躲在楼顶的上层，看着四处浑浊的水。
湖泊、长江的水位早就超警戒线，冲垮了支流堤防、民垸，蔓延到所有地区。」
「救援呢」
林雨沫用着很低的声音问道。
「太慢了，洪水袭击了二十六省份一千多个县，我们所在的地方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而已。
在地图上也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。」
咬字十分清晰，她已经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了。
「雨水流冲向山谷和河床，携带着泥沙和能置人于死地的巨大树木及岩石的残渣碎块。
任何地方都不安全，随时都可能丧命。」
「黄婷莎，我现在有点了印象了，你莫非是学校那个救援社团……」
在黄婷莎谈吐了这么事情之后，林雨沫终于回忆起一些事情。
「你听说过啊，对，我就是那个语文课都用来看地理书籍的社长，怎么很失望么，我就是这么一个人。」
「不，我并不这么认为，不是每个人都能将校长说的哑口无言的。
虽然别人可能会认为你是个“坏学生”，但我真的没有这么想过。」
「那个之后，你就被救了么？」
林雨沫小心翼翼地问，黄婷莎吃完手中的残渣，用纸用力地搓干净，发出刺耳的声音，让人起鸡皮疙瘩。
「不，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尸体。
在洪水泛滥，漂浮的尸体是随处可见的，我不小心跌入水中，呛了一口那恶心的水。
至今厌恶至极，所以我有这种洁癖。」
「但是那些尸体，他们不咬人，他们是彻彻底底的死了，不会再活了。」
黄婷莎转过头，再次坚定地说着。
「真的死了，不会再活了。」
「我感到很抱歉……」
「不，你没有必要感到抱歉，你的母亲现在还是以一种活的形势存在吧？
你比我幸运真的，我倒是真想让某个人吃掉，而不是让外面这些臭虫吃掉。
——
耶稣被他们抓走的时候，彼得否认自己是他的门徒，不然他们也会把自己钉在十字架上。
他别无选择，但是你有。
活下去，还是死。」
黄婷莎拍了拍林雨沫的肩膀，在另一侧的柜台消失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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